文/聆鸢
依山观天澜,无人与为伴。
李承恩回到藏剑山庄的时候,只见到了一片荒芜,依稀凭着那一块结着蛛网的牌匾,还能勉强认出“天泽楼”三字。
离开的他,离开的他,离开的他。
他离开了多少日日月月。
“阿英,吾当去。”
“待汝归。”
“阿英,吾为汝眼,不在之日,切莫珍重。”
“待汝凯旋。”
白发的庄主只是笑,笑得很淡,举起了手中的青瓷小杯。
他于天泽楼上,喝了一杯龙井,碧绿的茶叶在虎跑泉水中飘飘转转,孤叶飘零。
他不爱喝茶,尝不出龙井的滋味。
离开的他回过头,看到他一人立于天泽楼上,背影竟那么孤独,好似仲秋时节孤枝尽头的最后一片银杏叶。
仿若又见那少年抱剑观花立于天泽楼上,笑容清浅,眉目如画。院中开着一院海棠,不留残香。
“汝羡观花,不如改日随承恩往长安,见洛阳之牡丹。”他拍着少年的肩膀:“天有牡丹真国色,花开时节动京城。”
那少年不说话,看着他,只是笑,额角的梅花似乎开了。
安史之乱终于结束,他回到了临安,那天的雪下的很大,长天一空,上下一白,四野空寂无声,断桥上一片残雪。他在天泽楼外,坐了良久。最终折下了一段梅枝。
“莫要折花。”白发的青年回过头,蹙眉:“花开不易,人无少年;人生百岁,花开一季。”
“吾折花,尔焉知?”
“英虽双目已眇,但吾观花,自听花魂所诉。”黄绸束带的白发少年额角,自开一束寒梅。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遍长安花。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。
你的死亡我永远拯救不了。
他跟随明皇往成都,最后才知道那一日他投进剑庐。藏剑最好的铸剑师,尽葬于斯。这样浩大的死亡,天地之中的劫灰,纷纷扬扬,埋在了那一场雪中。
“龙井之味,承恩尚不知。”他手中一直抱着一瓮今年新得的龙井,看着天泽楼外的梅花:“汝可知?”
一树风雪,将腊月里开的寒梅,尽数埋藏。
那一夜,临安下了一整夜的雪。不知道粘在脸颊的,是死去的雪,还是将军的泪。
几年前的西湖畔,好大一场雪铺天盖地,锦衣华服的青年站在天泽楼下,扬起手中长剑:"烽烟四起,九州倾覆,藏剑山庄亦难幸免。我为藏剑庄主,虽双目已眇,却也不容此故园山水落入贼子之手。"
那一年的叶英,李承恩再不曾见到,你我之间,回不去的从前。
你的死亡,我永远拯救不了。
依山观天澜,无人与为伴。
依山观天澜,无人与为伴。
烽烟四起,九州倾覆,藏剑山庄亦难幸免。我为藏剑庄主,虽双目已眇,却也不容此故园山水落入贼子之手。
——河图《依山观澜》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遍长安花。
——孟郊《登科后》